都说张家港姑娘难追,看看他是怎么做到的

都说张家港姑娘难追,看看他是怎么做到的 年的国际劳动节,一对特殊的情侣结束了10年的爱情长跑,终于步入婚姻殿堂。一代词宗夏承焘为他们题下“才子佳人,柴米夫妻”八个大字。“才子”说的是这对新婚伉俪的新郎——翻译界的巨匠朱生豪,而“佳人”指的就是被誉为江南才女的新娘、张家港姑娘宋清如。▼▼▼朱生豪(-)年2月2日生于一个浙江嘉兴落魄的商人家庭,曾就读于杭州之江大学中国文学系和英文系,著名的翻译家。他所译的《莎士比亚戏剧全集》是迄今我国莎士比亚作品的最完整的、质量较好的译本。宋清如(—)年春出生于江苏省常熟县西张栏杆桥日晖坝(今属张家港市凤凰镇安庆村)一户富豪家庭。年进之江大学,年起即常在《现代》等多种文学刊物发表诗作,被誉为有“不下于冰心女士之才能”的女诗人。之江求学,情窦初开

年,已从苏州女子师范学校毕业的宋清如,按当年教育部规定师范生已享受过公费待遇,就不能报考国立大学,遂考入美国教会大学—杭州之江大学,成为中文系的一名学生。人生往往因为某个偶然的决定而改变航向,之江大学对宋清如也是如此,所谓“金风玉露一相逢”,宋清如、朱生豪这对才子才女就在这里相识、相知、相爱。

江南才女宋清如

在当年杭州的之江大学,朱生豪是赫赫有名的才子,一支生花妙笔行云流水,技惊校园。“之江诗社”社长夏承焘就曾高度评价他:“阅朱生豪唐诗人短论七则,多前人未发之论,爽利无比。聪明才力,在余师友间,不当以学生视之。其人今年才二十岁,渊默若处子,轻易不发一言。闻英文甚深,之江办学数十年,恐无此不易之才也。”如此不易之才,却因为家庭变故,性格变得孤僻寡言。

翻译巨匠朱生豪

家境优渥,形貌昳丽的宋清如同样热爱诗歌。在之江大学的“之江诗社”中,汇聚了不少古体诗词高手,宋清如拿出精心准备的“宝塔诗”作为参加之江诗社活动的见面礼。朱生豪的同班同学彭重熙看后,传给朱生豪,朱生豪看了下就微笑着把头低下。宋清如一阵紧张,觉得她的宝塔诗成了“怪物”,熟不知这位笑语嫣然的她犹如一支盈盈的芰荷让这位比她小三届却小一岁“师兄”顿生爱慕。于是这个文弱的诗人,拿出前所未有的勇气向他的缪斯女神发动了进攻。

三天后,朱生豪写信给她,并附上三首新诗,请宋清如指正。来而不往非礼也,宋清如立即回信,诗词创作成为两个年轻人的话题。于是乎,西子湖畔、六和塔下,宋清如、朱生豪因诗结缘,因缘生情,他们坠落到月下老人早已编织好的情网之中。

之江诗社合影,中排右三为宋清如,后排右五为朱生豪。天隔一方,书信传情

年夏,朱生豪大学毕业,到上海世界书局做英文编辑。临别之时,她送给他一支笔,就是用这支笔,朱生豪翻译了万字的《莎士比亚全集》,给她写了多封情书。

年,宋清如从之江大学毕业,她的理想是做一位教师。湖州民德女中向她抛出橄榄枝,宋清如接受了这份月薪五十元的工作。自此,这个年已二十五岁的女诗人正式走上社会,先后辗转重庆、成都等地教书谋生,两人天隔一方,相思一种。

之江大学毕业时的宋清如

由于战乱频仍,分隔异地,宋清如毕业前后十年,二人主要靠鸿雁传情。宋清如给朱生豪的信不多,约一个星期一封。但朱生豪两三天就写给宋清如一封。书信给性格内向、不善言辞的朱生豪诉说相思之情提供舞台,借助点点笔墨,写尽满腹愁怅、相思、烦恼,有情真意切、缱绻缠绵的一面,也有风趣幽默、活泼开朗的一面。

民国时期有四部最美情书,一本是沈从文先生所写的《从文家书》,还有鲁迅先生的《两地书》,朱湘的《海外寄霓君》,徐志摩的《爱眉札记》。但若论段位和深情,也许无人能比肩翻译大家朱生豪。

借助丰沛的想象,他给她起了很多妙趣横生的名字:小姐姐、澄儿、小亲亲、青女、亲爱的英雄、小鬼头儿、宋神经、二哥、小妹妹、女皇陛下、妞妞、宋千斤、天使、蠢孩子、清如夫子、宋先生......而他自己的署名也是“变化多端、稀奇古怪”:你脚下的蚂蚁、伤心的保罗、快乐的亨利、丑小鸭、老鼠、牛魔王……原来那个寡言无趣的朱生豪,在爱情面前就像一个天生调情的高手。

朱生豪写给宋清如的情书

他竹清松瘦,枯坐如僧,却唯独对宋清如逸兴遄飞,情深似海。

他对她有那种泼皮似的的“无赖”:“不许你再叫我先生,否则我要从字典中查出世界上最肉麻的称呼来称呼你。特此警告。”

也有那种接不到信时的患得患失:“我不很快乐,因为你不很爱我。”

当然还有那种寤寐思服,辗转反侧的思念:“我想作诗,写雨,写夜的相思,写你,写不出。”

更有他对她日甚一日的缱绻爱恋:“我们都是世上多余的人,但至少我们对于彼此都是世上最重要的人。我一天一天明白你的平凡,同时却一天一天愈更深切地爱你。”

他一身正气,桀骜不驯,却毫不掩饰对恋人的顶礼膜拜:“我是,我是宋清如至上主义者。”

由于关山迢遥,相隔异地,他无限憧憬终日厮守的快乐:“但愿来生我们终日在一起,每天每天从早晨口角到夜深,恨不得大家都走开。”

真情难得,宋清如以诗词、以女性特有的细致回应朱生豪,满怀深情填了一首《蝶恋花》:“愁到旧时分手处,一桁秋风,簾幙无重数。梦散香消谁共语,心期便恐常相负。落尽千红啼杜宇,楼外鹦哥,犹作当年语。一自姮娥天上去,人间到处潇潇雨”。

年,她从遥远的重庆回到他身边,朱生豪与宋清如终于结束长达十年的爱情长跑,在上海举行了一场简朴至极的婚礼:一张榉木帐桌,一把旧式靠椅,一盏小油灯,一支破旧不堪的钢笔和一套莎翁全集、两本辞典,就是他们全部的家当。

朱生豪与宋清如新婚合影时光有尽,此爱无期

早在年,朱生豪便着手准备翻译莎士比亚戏剧。鲁迅先生曾动员林语堂译莎,林语堂没有答应。朱生豪却翻译了。莎士比亚作品中闪耀的人文精神,也许是朱生豪对其服膺的重要原因。在这个跨越了年历史风烟的戏剧大师那里,他找到了安身立命的所在。

他写信告诉宋清如说,翻译莎士比亚的作品,是献给她的礼物。那时他一边翻译,一边上班,夙兴夜寐,矻矻不倦。花了两年时间,他翻译完了第一部分喜剧9种。他准备再花两年,完成全部《莎士比亚全集》。然而世事难料,八一三的炮火炸毁了闸北,也焚毁了他的译稿,他从头开始,重新翻译。4年后,太平洋战争爆发,日军闯进租界,他流离失所,再次失去了重译的稿子......幸亏有爱情的支撑,他才没有为此一蹶不振。

结婚后,朱生豪开始第三次重新翻译莎翁作品。二人分工明确,“他译莎,我做饭”,几十年后宋清如如是说。

爱情是浪漫的,婚姻生活却是务实的。为了早日完成夙愿,更为了养家糊口,朱生豪疯狂地翻译,工作量从每天翻译字加到每天字。当时他手里的工具书仅有两本辞典,却成功地译出了莎士比亚的几大著名悲剧,后来,朱生豪的健康每况愈下,但仍埋首于小小的阁楼,接连翻译出莎翁的诸多代表作品。

朱生豪译莎士比亚戏剧手稿

巨大的负荷和超强的工作量严重摧残着朱生豪的身体,长期以来他一直忍受着病痛的折磨。年初,抱病译完莎士比亚的4部历史剧,之后又勉强支撑着译出《亨利五世》第一、二幕。延至六月,朱生豪咳血不止,被确诊为肺结核,卧床不起,不得不暂时中断翻译。他悲痛地说,早知一病不起,就是拼命也要把它译完。年12月26日,朱生豪在抛下年轻的妻子和刚满周岁的儿子,含恨离开人间,年仅32岁。一代英才,就此陨落。

逝者已逝,生者,情何以堪?一年后宋清如写下这样悲怆的文字:“你的死亡,带走了我的快乐,也带走了我的悲哀。人间哪有比眼睁睁看着自己最亲爱的人由病痛而致绝命时那样更惨痛的事!痛苦撕毁了我的灵魂,煎干了我的眼泪。活着的不再是我自己,只似烧残了的灰烬,枯竭了的古泉,再爆不起火花,漾不起漪涟”。

宋清如终日以泪洗面,也想一死了之,幸亏有好友相劝:孩子还小,你无论如何,都要将他养大成人。为了完成他的遗愿,面对那三十一部一百八十万字的手稿,选择了整理和继续,同时她还要抚养嗷嗷待哺的孩子。朱生豪的译稿很快由世界书局出版,全部整理校勘工作都由宋清如独自完成。他天才的光辉得以被世人所见。年,为完成丈夫未竟的事业,宋清如远赴四川,在朱生豪之弟朱文振的相助下,花了三年时间翻译其余六个莎剧。当她大功告成之时,出版社告知已落实了译者,她的心血成了一堆废纸,如此结局,宋才女痛彻心肺,或许过程是令她心安。文革期间,被人付之一炬。尽人事,顺天命,她没有重译。

《莎士比亚戏剧全集》(朱生豪译)他们因为战乱而暌违10年,结婚不到2年半却阴阳相隔。一个英年早逝,壮志未酬,留给另一个的却是长达半个世纪的守望和呼唤。她独守他们的往事,再未嫁人。骨纵相思当寸断,禅心难付剑与箫。年6月27日,宋清如突发心脏病离世,享年八十六岁。80岁高龄的宋清如生前,她让儿子在她死后将骨灰撒在南湖(又名鸳鸯湖)。因为朱生豪曾对她说过,我希望我们变作一对幽魂,每夜在林中水边徘徊,因为夜里总是比白天静得可爱得多。朱生豪故居雕塑现在嘉兴市区禾兴南路朱生豪故居门口,立着一座雕塑,朱生豪与宋清如相拥在一起,彼此依偎,似在喁喁私语又像是深情睇望。雕塑的基座上刻有一句话,是朱生豪当年写给宋清如的私语:“要是我们两人一同在雨声里做梦,那意境是如何不同,或者一同在雨声里失眠,那也是何等有味。”从此,再没什么能将他们分开。世事苍茫,人生如寄,我们最终的归宿亦不过尘归尘,土归土,但天长地久有时尽,此爱绵绵无绝期......朱生豪赠给宋清如的三首《鹧鸪天》,那份情意尽在词中:其一:楚楚身裁可可名,当年意气亦纵横,同游伴侣呼才子,落笔文华洵不群。招落叶,唤停云,秋水朗似女儿身。不须耳鬓常厮伴,一笑低头意已倾。   其二:忆昨秦山初见时,十分娇瘦十分痴,席边款款吴侬语,笔底芊芊稚子诗。交尚浅,意先移,平生心绪诉君知。飞花逝水初无意,可奈衷情不自持。   其三:浙水东流无尽沧,人间暂聚易参商。阑珊春去羁魂怨,挥手征车送夕阳。梦已散,手空扬,尚言离别是寻常。谁知咏罢河梁后,刻骨相思始自伤。(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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